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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世陵张栻的仁说及仁与爱之辨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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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向世陵,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(北京)。

“仁说”是宋代理学的重要理论构成。儒家仁学发展到宋代,一个基本的趋势是从道德观扩展到宇宙论。生生流行的天地之心,与善德的生长和爱人的情怀熔铸在了一起,并由此引出了理学家们热衷的爱之理、公天下及一本义等相关的问题。张栻的仁说便是这一趋势中不可或缺的一环。

生生仁说的理论资源,无疑要追溯到《周易》。在《周易》中,复卦《彖辞》的“复其见天地之心”、《系辞上》的“生生之谓易”和《文言》的“元者善之长也”“君子体仁足以长人”等说,为理学家提供了从天地生生的本性言仁爱长养的经典依据。尽管张栻留给我们的《易说》只是一个残本,但不妨碍我们从他的其他著述中,去探讨他对这些经典资源的阐释及其生生爱人的思想。

作为问题发端的“复其见天地之心乎”,是从复卦“一阳复于下”的卦象而来。在易学史上,王弼以“寂然至无”“动息地中”为解,认为天地是以无、以静为心。进入宋代,从胡瑗、欧阳修、张载到程颐,学者们虽有不同的理论选择,但在天地以生物为心、为本这一点上,却都站在了同一阵营。程颐的重点在于批评王弼,指出“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,盖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也”。在程颐,天地之心的概念,本来就是说明万物的发动生长的,正是“动”才能“生物”并最终生成了现实的宇宙。从而,天地之心作为宇宙的本原也就是动而非静,是生生而非寂然。

天地之心,由于重点在“生物”,也被叫做是“天地生物之心”或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,两种表述均从程子而来:前者“一阳复于下,乃天地生物之心也”,突出的是天地生物之心通过一阳之“复”表现出来;而在后者,“‘复其见天地之心’,一言以蔽之,天地以生物为心”,重点已转移到天地“生物”的目的论意义。在形式上,前后者之间的区别,明显表现在是否为“复”保留了地盘。作为程学的后继者,张栻著有《书伊川先生易传复卦义赞》一文,对他所看重的复卦义作了一个集中的概括,其言曰:

天地之心,其体则微。于动之端,斯以见之。其端伊何?维以生生。群物是资,而以日亨。其在于人,纯是恻隐。动匪以斯,则非天命。曰义礼智,位虽不同,揆厥所基,脉络该通。曷其保之,日乾夕惕。斯须不存,生道或息。养则无害,敬立义集。是为复亨,出入无疾。

天地之心从“体”的层面看,就是天地生生的本性。本性隐微不可见,人可见者,只有其作用或活动。活动无时不在,故所谓“端”者,并非是动之始端,而是性体发动表现在外的端绪,此一端绪告诉我们,世间万物所以生生不息,日日亨通,在于生生正是天地的本性。万物如此,人亦莫能外。性体就是仁体,仁体发端便是恻隐之心。不论是仁、义、礼、智,还是恻隐、羞恶、辞让、是非,体用、性心各自位序有别,但都植根于同一的天命,所以是脉络贯通。不过,从现实性看,人心的发现并不必然依循天命,善的生发需要人的自觉维护和保养。只有在日乾夕惕,勤勉不息的“动”之中,才能实现敬立义集。这便是复卦之生意且亨通不息。

在这里,生与“复”是密切关联的,天地之心的生物不是单向度的过程,而是消长往复的周流:“盖有往则有复。以天地言之,阳气之生,所谓复也,固不可指此为天地心。然于其复也,可见天地心焉。”天地的运行是消长相因,阴极而阳生是为复。但这并不意味着“复”本身就是天地之心,因为“复”作为阳气的生长,其发端属于现象而非本体;但又正因为是现象,就必然表征着本体,所以又可以从“复”去发现天地之心。就此而言,张栻与程颐的观点也存在细微的差别。在程颐,明确断定“一阳复于下”的“动之端”就是天地之心,因为它直接体现了天地生物的本性,即以生物为心;而在张栻,本性或“体”是隐微不现的,故只能从作为显现者的“动之端”去发现“体”。

不过,由程颐而来的以动代静并不具有绝对的意义,理学后来的发展始终是注意动静相入的。张栻同门胡实(字广仲)在与张栻交流的信中说:“复卦下面一画乃是乾体,其动以天,且动乎至静之中,为动而能静之义,所以为天地心乎?”张栻的回答是:“至静而动不穷焉,所以为天地心也。”复卦下面的“一阳”并不限于阳气,而是由此阳气带出来的生生乾体。乾体无疑主动,但动却生于至静之坤中,乾坤互发,构成为天地生生之源。张栻认同胡实的解说,但将重心从动而能静调整为静而能动。他强调,至静之体的价值,正在于为动提供生生不竭的资源,这便是天地之心的意义。

在这里,一个重要的史实需要留意。胡宏另一弟子吴翌(字晦叔)也与张栻讨论了天地之心的问题。吴翌引了程子的三段话,即:“复卦非天地之心,复则见天地之心”;“‘复其见天地之心。’一言以蔽之,天地以生物为心也”;“一阳复于下,乃天地生物之心也”。对于第一段,吴翌以“道非阴阳,所以阴阳者道也”去解;第二段与第三段他则以为存在矛盾,因为第二段讲天地以“生物”为心,突出了天地“生物”的使命和目的,第三段却是直接将“一阳”(气)作为了天地之心,所以吴翌认为第三段话有问题,而希望与张栻讨论。

张栻的看法与吴翌不同。他以为,“一阳复于下,乃天地生物之心也”一语,是“言近而指远,甚为完全,盖非指一阳而言也”。这其中的道理,“细味之可见”。即在张栻,“一阳”就近来说固然是气,但要看到它还有远指,那就是通过“一阳”复现而揭示的消长相因的天地生生的规律。所以根本点不在“一阳”,而在阴去阳来的生气流行。相反,吴翌认可的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之说,张栻却不以为然。一说此语在《遗书》中未见,只在《微言》中有记载;二是“毕竟觉得此语未安”,因其“文亦不备”而需要“更思之耳”。从今天的版本说,这一段话确实不见于《遗书》而在《外书》,张栻不言《外书》而提《微言》,或许《微言》是《外书》未编成前的散篇状态亦未可知。《外书》由朱熹编订于乾道九年()夏,鉴于朱、张的情谊和频繁的学术往来,张栻应当知道《外书》的由来和二程语的编录情况。况且,张栻自己在七年前()就编次完成了二程《粹言》,故二程语录的流传和编纂,在他与朱熹之间应当是有交流的。

那么,张栻对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的不认可,就应当有他自己的思考。朱熹本人所撰的《仁说》,首句就是“天地以生物为心者也”,张栻则以为“‘天地以生物为心’,此语恐未安”。尽管朱熹讲张栻后来能够理解自己的观点,但张栻的真实看法究竟如何,其实是值得商讨的。

朱熹自己对此事的态度,大致有两种讲法:一是张栻对朱熹观点的“无疑”,这从朱熹《答胡广仲》《答吴晦叔》的书信中可以见到;二是认为张栻已“灼知旧说之非”,见答张栻书信的《又论仁说·二》。

然而,关于张栻这一方却缺乏第一手的材料。今存《南轩文集》系朱熹亲自编订,并且说是在其“参悟相校,断以敬夫晚岁之意”的基础上完成的。但《文集》中涉及朱、张“仁说”方面的讨论,并未见张栻放弃自己的观点,通常倒是他为自己的观点作辩护。由此来理解朱熹自认为的“无疑”之说,至多只是张栻理解了朱熹的观点——换作今天的大白话,相当于“我明白了(你的意思)”,而不能推定为张栻放弃了自己的观点;至于“灼知旧说之非”,全句话为:“窃意高明虽已灼知旧说之非,而此所论者差之毫忽之间,或亦未必深察也。谨复论之,伏幸裁听。”从此“虽已-而此-或亦未必深察”的表述来看,扣除客套的成分,只能推定张栻承认“旧说”有不完善而作了某种修正,然此修正并不太符合朱熹之意,在深层次上依然对自己的观点有所回护,所以也才有朱熹的“谨复论之,伏幸裁听”云云。

从张栻自己的信中看,他不认可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,可能有表述是否恰当或者它本来就不准确等问题。对于朱熹坚持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的讲法,张栻也希望能够予以折中,故曰:“《仁说》如‘天地以生物为心’之语,平看虽不妨,然恐不若只云‘天地生物之心,人得之为人之心’似完全,如何?”张栻没有解释如此修改的理由,但以“天地生物之心”代替“天地以生物为心”,明显是抹去了后者突出“生物”的目的论意识,而将“天地生物之心”视作为“人之心”的成立而准备的必需前提。当然,如果要进一步探究,“天地以生物为心也”的不恰当处,或许是因为它缺乏对“复”的机制及在人之意义的恰当认识。

程颐讲过,“一阳复于下”的阴阳消长往复机制,意味着君子之道的消极而复长,是“反善之义”。君子、小人之道本互为消长,阴为小人之道,消而不复生;阳为君子之道,长而复亨通,从中可见天地生生的本性。张栻接续程颐,亦是从有往才有复去认识天地之心:“盖有往则有复。以天地言之,阳气之生,所谓复也,固不可指此为天地心。然于其复也,可见天地心焉。”有往则有复是生生流行的普遍现象,“复”的价值必须充分肯定。但天地之心不就指“复”本身的阳气生长,而是经由“复”表现出来的天地何以生生的内在缘由,“盖所以复者是也”。故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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