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12月27日,圣诞节才过了两天,我和卡尔第一次分开。
这一天,我们离开了位于塞内加尔和几内亚比绍边境的海滨小村——Capskirring,准备去三个月前就计划前往的小村子Abene参加为期一周的音乐节。
塞内加尔的交通很落后,两个地方直线距离只有几十公里,却要绕回南部省会城市Ziguinchor,再转车前往,加上等车的时间,过去约摸要六七个小时。
到ziguinchor后,我们去码头买回北部的回程船票,
因为Ziguinchor到Mobdiene(打工换宿的艺术家家里),中间亘了个冈比亚。
所以,如果走陆路,起码要走两天两夜。
而走水路,只要一天一夜。
当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都很心酸。
在非洲,人们的工作方式和效率跟国内比,落后太多、低效太多。
机票、火车票、船票、大巴票,不论什么票,
在国内可以去官方办公点买、代售点买、互联网买、电话买……
在塞内加尔,只有官方办公点可以买到。
我们去的时候,中午12点多,他们就已经下班。
等他们上班,或许是3点后。
而塞内加尔南北两大城市的轮渡一周才两趟。
那个时候又赶上新年,其实我们已经买不到计划中回程日期的票了。
当时小皮和艾米丽(一同旅行的法国情侣)还在汽车站等我们一同前往Abene,
于是两个人都焦躁了,针对买不买票,因为谁负责买票,买不到票怎么办的问题,我们就在几万公里外的异国街头,轰轰烈烈的吵了一架。
当时在塞内加尔的街头,我哭得像个泪人,话也说不出,
他则气我气的不行,表示完全无法和我沟通。
因为,那个时候说出来的话都是互相质问,互相*气的话。
其实买船票的事情,只是爆发的导火索,
而这次不愉快,要归结于过去多天内的一些小的矛盾堆积。
包括找住宿、找地方吃饭、吃什么……
还有,在Capskirring时,当地各类商人一直纠缠我让我买东西,而我没有搭理。
他因而认为我没有礼貌,也没有耐心。
而我觉得委屈,愿不愿意购物是我的自主选择,当地商人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纠缠,我大可不必浪费那个时间。
当然,现在想来,那些当地商人因为思维的局限性,并不能理解我们的思维方式。
结果那一天,在车站时,我们两个情绪都非常激动,我在小皮和艾米丽面前已经是泣不成声,他也是说话哽咽。小皮和艾米丽看着我们都不知所措。
他把我交给了小皮、艾米丽,跟他们道过别后,就离开了。
我想如果不是小皮和艾米丽,对我来说或许那一天会更黑暗。但是他们两个是天使,把我当家人和朋友照顾。我很感谢他们。
其实当时在车站等车的时候,他也发信息来让我去他找的酒店好好聊。
我则让他和我们一起去Abene,
因为Abene靠海,环境安静优美,还有我们都热爱的音乐。
只是,自尊心让我们两个谁也不愿意让步。
所以我和小皮、艾米丽去了Abene,而他留在了Ziguinchor。
那一整天,我都是浑浑噩噩。两眼干了又湿,湿了再干。
这天晚上,我设想了最坏的可能。
开始计划接下来一个人的旅程。
我考虑一个人从陆路去几内亚比绍。
或者买机票去坦桑尼亚找好友Shirley,然后在坦桑尼亚找工作。
我开始设想没有他的人生。
我为我们的给分开找各种理由。
我细数他的缺点,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,
我几乎已经说服了自己,认为离开他是合理的选择。
可是这一晚,我凌晨2点多醒来,做噩梦了。
昏昏沉沉睡去,凌晨5点再次醒来再也不能入睡,不停的看手机。
第二天早上7点多,
他发来短信问我还要不要见面聊,
他问我对这段感情还有没有信心。
短信上,我们还是都是尽量的克制着自己,
我能感觉到他和我一样,迫切的想见面,但是在固执方面,我们俩旗鼓相当,都在等着对方说出让彼此奋不顾身的话来。
我知道他也很难受,
如果不是因为小皮和艾米丽在,他是不可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国度的。
我知道在摩洛哥扎古拉发生的事情一直让他心有余悸。
过去的一晚他肯定也是辗转难眠。
我不心疼自己,但是心疼他。
他一个人离开家乡、离开父母这么多年,
因为我在中国生活了多年,
我们之间的差异,不单单是我吃中餐他吃西餐那么简单,
但是我们克服了那么多问题和障碍,
携手走过了那么多国家。
也曾经在富士山下海誓山盟,
在撒哈拉沙漠里互许终身……
其实伴侣之间发生冲突,无关于输赢。
先低头的那个,反而是更珍惜彼此感情的。
如果我一再将他推开,那就是我自己过于矫情。
所以,我卸下了防备,让他来找我们。
因为心平气和的交流,和平等的姿态,比争论的内容本身要重要太多。
他搭乘第一班汽车,找到我们住的地方。
当时见到他那一刻的情景,至今仍像一幅鲜活的画面印在我脑中。
我在露天的用餐区写东西,一抬头,看见他背着背包,穿过花园的小道,台阶上走了上来。
他略显紧张的看着我,阳光打下来,照在他的身上,那么明媚。
而我,对自己的反应很意外!
因为,我情不自禁的笑了,那种笑是从心窝里出来的。
什么骄傲,什么矛盾都已经不再重要。
我们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,有彼此在身旁便是最好。
这是我们这次整个长途旅行期间、甚至在一起的这几年里唯一一次事实上的分开,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。
去非洲之前,其实我们一起走过近十个国家,国内去的地方更不在少数,当然也遇到过不少意外状况,但从来没有过大的冲突。
非洲,是我多年来一直想去的一片大陆,去之前有很多憧憬。所以去非洲前并没有意料到会有如此多的波折。
钱钟书说的那句话太对了!
旅行最看得出一个人的品行和习惯,经过长期苦旅而彼此不讨厌的人,才可结交为友。
从去年9月1号出国,到今年5月初回国,8个多月的时间。这两百多天的时间里,我们几乎是每天的24小时都是在有一起的。在这种两个人朝夕相处的小环境里,我们把彼此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。
和在其他地方旅行相比,
在非洲走最大的困难是,应对层出不穷的突发状况。
例如在塞内加尔,吃、住、行、和人沟通……方方面面都让我们心力交瘁。
吃不好、吃不饱、还按时吃不了;
好几次住的地方都是没水没电、随便打个地铺一住就是一两周;
上文提到的交通也就更不用说,整个国家,连个像样一点的大巴都没有;
最烦心的还是被无止境的纠缠,一旦从一个小商铺牵头走过,90%的商家都不会随便让我们离开……
况且我们两个其实是两个不同旅游类型的人。
我喜欢提前计划,他喜欢漫无目的的行走;
我偏重跟着预算走,他随着性子花钱;
我更喜欢人文风情,他最爱的是游玩项目,例如潜水、冲浪、跳伞、蹦极等……
在这般情况下,稍微失了点耐心就被对方看在眼里。
遇上烦闷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出气口。
所以,我们会经常性的沟通,自我反省。
调整彼此的心态和对对方的期望值。
因为,如果最后彼此厌恶才最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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